日兼

【底特律】仿生人农场-5

半夜被皮特吵醒了一次，你花了好久才重新睡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你在床上懒洋洋地打了个滚，听着屋外仿生人们劳作的声音，假装自己是个超有钱的农场主。

白日梦让人开心，让人能暂时忘记自己这个月还完卡债就不剩多少的存款。

你是有在认真经营农场的。但如今企业大规模收购的合约都要求前往生产地实地考察检验，甚至需要安装摄像头保证生产过程符合规范。

即使来检查的时候让大家都躲到地窖搪塞过去，你也无法拥有足够的雇佣资料来证明自己可以大量生产农作物。

仿生人都是逃过来的，购买转让的持有证明你更是交不出来。

因此目前为止，农产的作物你大多卖给郊区的小超市，抑或是去管理不太严格的周末农贸市场自行摆摊。

倒也不是没想过依靠仿生人们制造一些手工玩意提高附加值，但随着工业与智能发展，工业产物变得廉价许多，以农场平均的能力和生产力来看，目前生产作物还是更实惠的方法。

对于农场经营，你还想过很多点子，可你清楚这里已经变成无家可归仿生人少数几个选择之一，你想保护他们。因此这个农场必须保持默默无名，不能让任何人注意到。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农作物（特别是有机生产）价格的提高，你的商品在农贸市场销量极佳。为了另赚一些小外快，你还卖起了小盆蔬菜（让顾客花小钱就能在自己家种沙拉）做了个小摊子现卖熟食，其中一款特制小饼干甚至在一些圈子里小有名气……

但作为维修仿生人的资金，这还远远不够。因为零件和釱不易购买，你们不得不拆解无法修复的仿生人，收集还能使用的部件和蓝血。

大块无用或破损的部分被填埋，只剩下储存记忆的终端，标上名字，被大家郑重地摆放在地下室房间的陈列架上。

你用力摇了摇头，打算想些开心的事情让自己轻松一点。

说起来，今天早上谢利不在！

像老母亲一样盯着你要吃得健康的谢利不在家！

你一边刷牙，一边喜滋滋地想早午饭该吃什么垃圾食品好。

速冻披萨？速冻玉米狗？哦哦哦但愿冰箱里还有冻的可乐！

用拖鞋踢开昨晚死鸡掉在房间地板的羽毛，从床底下抽出瞒着谢利私藏的pop-tarts抱在怀里，你哼着乡村音乐踢踢踏踏地下楼，却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嘿，你在做饭吗？”

“是，是的！”皮特站在厨房里，戴着隔热手套，正弯腰从烤箱里端出什么。“早上好，老板。”

除了谢利，其他仿生人很少主动为你做饭，这让你感到好奇，深吸一口气，这闻起来像烤鸡的味道。

那是他的独门秘方，好吃得能吞下舌头。

“这是什么？”你怀疑地盯着烤盘上被锡纸包着的东西。

“是路易。”他回答，拿起刀叉拨开了锡纸。“请坐下！请！现在吃刚刚好！”

“为什么？”你坐下，却不敢伸手，“你、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他是！但是……”

皮特捏着围裙的花边，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才好：“我觉得路易的身体或许还有用。”

他用刀叉切着鸡身，把香喷喷的肉片出来，放在你的盘子里。

“就像我们……我们会从停止运作、死去的同胞身上取出配件，让活着的仿生人受益。昨晚我抱着路易，就觉得……”他哽咽了一下。“或许我该让路易的身体为别人做点什么。”

“皮特……”你把手按在他的手臂上。

“待会我会把路易不能吃的部分收集起来，给他做个小墓，像人类一样。而他能被回收的部分，我希望能为你提供帮助，我知道最近你一直没吃过太多新鲜的肉食。”

的确，农场品相不好歪瓜裂枣长洞的蔬菜，为了不浪费都是你负责在吃。为了消灭掉那些蔬菜，也为了省钱，你肉类的摄入减少了许多。

“感谢路易。”你这么说，吃起了盘子里的肉。

皮特坐在你的对面，始终用一种复杂哀伤的眼神看着你。

你觉得皮特这样的做法有点奇怪，却又无法指出其中的关键。在你看来仿生人替换零件就像人类的遗体捐赠，像这样吃肉好像哪里不对。

你不希望仿生人刚刚萌芽的小社会会产生什么奇特的丧葬礼仪。

但你也不想让皮特失望。

更何况鸡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鸡只有四分之一。”你看了看锡纸上的骨架。

“是的，我也问了谢利，他说你吃的不多。我不想浪费路易的遗体，所以也给苹果煮了一份。”

苹果是老夫妇给那只拉布拉多起的名字，看它在一堆【仿生人】中间摇尾巴总让你觉得有趣。

狗子的食盘早就被舔空了，它的起床时间比你早得多，现在大概已经跑去农场撒欢了。

咀嚼着点点头，你觉得这个想法也没错。

只是期望狗子能长寿些。

你真的真的……不想吃狗肉。

但如果鸡棚里的“朋友们”接二连三隔三差五非疾病可食用性死亡，你会感到开心的。

哦，人类真坏。

看到你吃完，皮特开始收拾碗盘，打算将鸡骨头倒入一个木盒里。

你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按住了皮特的胳膊。“我能拿一点他的羽毛吗？”

他疑惑地看你。“……可以？”

“谢谢！”你在木盒里抽出几根完好的，转身跑上楼。

床边的地板上也还有几根羽毛。你把它们都带进浴室，排在一起作了比较，用消毒液清洗一番，再仔细修剪。

“嘿！”

下午，你通过谢利在鸡棚内找到正在搞清洁的皮特。

“是的，老板？”他放下手中的铲子，温和地看你。

“我把路易的羽毛绑在了捕梦网上，这是我以前去旅游买的……你知道的，原住民风格……”你把手里一直捏着的小玩意递给了他。“给你，收下。”

“这是，你送给我的吗？”皮特难以置信地问。

“对，对！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虽然仿生人不需要睡眠，但我希望这能带给你一个美丽的梦。”

“……谢谢。”皮特往前一步拥抱你。

你微笑，也伸手拥抱了这个敏感而富有爱心的朋友。

可手指却在他的身后摸到了粘粘的东西……

“等等皮特！等等等等你身上，你身上有鸡屎啊啊啊啊糊到我手上了唔啊啊啊！”

今天的倒霉农场主，也发出了绝望的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