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仿生人农场-9
梦中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你下意识蹬了蹬腿惊醒过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你的视线找不到焦距。朦胧的意识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紧了你，温热的手心轻柔地盖上你的眼睛。
“天没亮，你可以继续睡。”谢利说。
你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脸贴在对方平坦的胸前。
谢利的睡衣是新买的。隔着棉质的衣服，你能感觉到面前胸腔里特意模仿人类呼吸频率的组件在一上一下，均匀地起伏。睡衣已经被穿了两个晚上，却还保留着洗衣粉的清香气味。
也对，仿生人是没有体味的嘛。你迷迷糊糊地想，因为他抚摸头发的触感而感到放松。
仿生人还不需要睡觉，伴随你入眠期间，谢利的内置的处理器足够他继续进行日常农场的财务计算。
他还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变换睡姿，他不会压到你的头发，抢你的被子，手臂也可以被你压一个晚上而不酸痛。
你希望一辈子都能跟谢利这样便利的仿生人一起睡觉。
发觉自己什么想，你惊醒过来：不能因为谢利很适合陪睡觉，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让他陪自己一辈子，你把他当成朋友，搭档，却不能忽视他的自由把他当成一个听从自己命令的工具。
“其实我这两天已经不会做噩梦了，谢谢你，但是明天就不需要麻烦你了。”
你口齿不清地说完这些，你因困意而混沌的意识自觉完成一桩大事，眯起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
蜜卡抱着一堆要洗的衣服走进洗涤房。
尽管仿生人没有新陈代谢，干农活还是会弄脏衣服。这个农场的主人特意买了一台大型洗衣机，好一次过处理所有沾着泥点的工作服。
但整个农场里，除了几个儿童型号，只有谢利拥有睡衣。
看到谢利正在仔细地熨烫他那套条纹的睡衣，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启动的蜜卡挑了挑眉。“一个人？真难得，你不是最爱跟在她身后打转的吗？”
“那是你的错觉。”谢利仔细地按平了衣袖的皱褶，头也没抬地说。
“我的记忆组件可好得很，我很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与你无关。”
“在这个农场里，只有你是特别的。”蜜卡靠在轰隆作响的洗衣机上。“你为她做饭，你为她打扫，收拾东西，整理税单……你为她做所有事情。你以为你是谁？她的管家仿生人？”
“……”
“还是假装……自己是她的丈夫？”
“管好你的嘴，蜜卡。”谢利放下熨斗，抬起头直视她，“你没有别的事情去干了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蜜卡直起身，走到谢利面前。“我还知道，你在想的事情会毁了一切。”
谢利并不搭理她，仔仔细细地叠着那套睡衣。
“你知道人类跟我们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
蜜卡侧身挡在洗涤房的门口，不让他离开：“人类可以遗忘。”
“无论多深刻的感情，无论多沉重的悲伤，这些靠着信息素活动的肉体都能靠时间来平缓。哪怕她害怕得不敢独自睡觉，过了两个星期也能平复过来，把你赶出门。”
“她没有把我赶出门。”
“她有。她不需要你了。怎么，算盘落空的感觉？”蜜卡冷笑，“或许她真的能对你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感情，但那终究是人类，很快这种新鲜感就会过去。她会本能地去追求新的刺激。”
“你不需要将自己的经历套到别人身上。”谢利单手捏紧叠好的睡衣，另一手强行推开她。
“我们是一样的！”她大声说，“我们终究是一样的！我们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失去的疼痛永远都在，浓烈的感情直到消亡那一天仍然鲜明，如果一百年后还存活着，我对那个渣滓的感情依然不会减少，而你……”
蜜卡上前揪住他的领口：“而你也一样！如果她选择的不是你，如果她变心了，你会怎么做？”
谢利甩开她的手，“我清楚我在做什么。”
“人类都一样！他们是善变的。”
“我们没什么好谈了。让开。”谢利沉声说，将蜜卡推到一边。
……
你抱着空篮子，艰难地用肩膀推开温室的隔热帘钻进去。
虽然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冷，但里面却仍保持着让作物正常生长的温度。你看着眼前的作物，考虑起要从哪里开始采摘。
“哦哦，老板！老板来了！”一个沾了叶子的金色脑袋从作物丛中探出来，开开心心地凑到你面前。“有什么想吃的蔬菜吗？番茄今天正好可以摘！”
“嗨，雷夫。”你伸手把他脑袋上那片叶子摘下来，“我需要一些蔬菜，可以带我去摘吗？”
今早收到的来自费曼德家的订单，马库斯为老先生续订了一盒曲奇，又请你们送一些新鲜的蔬菜。
你对“好吃蔬菜曲奇让老先生赞不绝口大笔一挥即兴创作提高农场知名度”的热情仍未消减。
最近农贸市场的销量下降了不少，你知道那是因为特伦特兄弟创办的城市农场所致。
他们的规模太大了，像你这样靠着郊外无污染有机蔬菜做噱头提高菜价卖的农场很难竞争得过。最近连一直在合作的小超市都切掉你的供货，改入特伦特兄弟的产品了。
在劳动力大部分被仿生人取代的社会，要想打破大资本的垄断真的很艰难。
说起城市农场，你的农场里还接纳了一个来自那里的异常仿生人。这个自称鲁伯特的仿生人目睹同伴被人类殴打破坏后变成了异常仿生人，出逃农场隐居在一个废弃的公寓里，却在饲料店被买鸡饲料的皮特认出来，带回了农场。
“老板！老板，番茄可以吗？这一串是雷夫看着长大的，雷夫觉得它一定美味极了！”一脸自豪的雷夫抓着你的胳膊在作物中穿梭，摘下番茄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就要往你嘴里塞。
“洗一洗！哦老天雷夫求求你了！”你惊恐地看着雷夫都是泥土的裤子，“我吃了会拉肚子的！”
“番茄都很干净。雷夫很认真没让肥料沾到。”他嘟囔着去洗番茄，这让你松了一口气。
嚼着多汁的番茄，你挎着篮子跟在雷夫身后，又去摘了些莴苣和黄瓜。暖房里的仿生人们稀稀拉拉地跟你打招呼，也有头也不抬懒得理你的。
这么一段路走下来，不知篮子越来越沉，你的裤口带也不知道被谁塞了好吃的……恶，谁把粘着泥的土豆也放进来了？
雷夫更是夸张，他似乎很向往给生物喂食的感觉，抓起什么都想往你嘴里塞，黄瓜番茄就算了，生薯类和豆角就算了吧！生吃不太好啊！而且那根胡萝卜还带着泥好吗控制一下谢谢雷夫先生！
金发的仿生人又一次投喂失败，把刚拔出来的胡萝卜放进你的篮子里，一脸委屈。你不怀疑如果这是在畜棚里，他可能会把母牛沾了泥巴和屎的蹄子握起来让你尝一口。
哦，对了，怎么会忘呢？雷夫最开始过来的时候，就是报名去畜棚的嘛！因为太喜欢偷偷给牛加餐，被一致投票开除到暖房。
幸好他的本业就是园林，种植的规则刻在他的芯里，从其他人那里学会蔬菜的培养方法后一下提高了自己所在暖房的产量。没过多久就赚够了更换大部分破损组件的工资。
可惜他左脸因为重击而形成的凹陷比较难搞，你定的面部组件至今没有消息。
你低头点着篮子的蔬菜，就算有冰箱，这些蔬菜的量，供两个人吃也是够了。先给马库斯送去，希望老艺术家喜欢吃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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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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